豪爽借出70万以后

这里是广东省高要市的白土镇，从2011年起，一个关于千万财富的秘密在这里流传，最后所有的秘密被指向眼前这个塑料大棚。
整个大棚像一个大锅盖，覆盖着足足有十亩的面积。看上去，这个大棚几乎贴着地面。平日主人从不让外人靠近，越是这样，人们就越是想知道其中的奥秘。
村民：我们只能在后面偷偷看，很多有商业秘密的。
村民：过人之处，我怎么学都学不到，他这么聪明，是不是，怎么学都不会的。
2012年3月17日，大棚的主人黎来基打开大棚，我们有机会一探究竟。进入大棚，里面果真别有洞天，平静而宽阔的水面，一排排的立柱支撑着大棚，一个普通的池塘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吗？难道大棚外盛传的财富传说就是这样一副模样？
因为大棚最高处只有两米，在这里撒网总是有劲没处使，黎来基连续撒了三网都一无所获，直到第四网，我们一直期望的东西总算露出真容。
黎来基：这个边有红色的，这个肚子白色的，这个尾巴鲜红的，这个嘴唇是红色的。
这一幕多少让我们有些失望。在广东省高要市，养殖这种罗非鱼的不在少数，市面上一斤卖个三元多，并不稀奇。
记者：在这里面你有多少这样的鱼？
黎来基：我这里有八九万斤。很少人过来的，他不知道你养的是什么鱼，安全些，很多都不给他人看的。
黎来基告诉记者，别人的罗非鱼卖三元多，他的罗非鱼能卖到十五元一斤，秘密就在这个大棚上。罗非鱼只要进了他这个大棚，两三个月后拿出去卖，价格就可以翻上五倍。两年时间，他正是凭借着这个大棚，迅速积累了千万财富。
看似寻常的罗非鱼，为什么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？黎来基到底有什么点石成金的能耐呢？
就在记者试图问个究竟的时候，黎来基却突然哭着躲开了镜头。这个奇怪举动的背后有什么故事呢？

黎来基与罗非鱼结缘始于1992年。到2008年，黎来基养了600亩的罗非鱼，同时经营着一个饲料店，为当地养罗非鱼的农户提供饲料。
2008年，一场少见的冻灾对当地的罗非鱼产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，所有的罗非鱼养殖户无一幸免，池塘里的鱼受损惨重。幸运的是黎来基手上还有一个饲料店，比别人多一条养家糊口的生计，进可攻，退可守。
可是，2008年3月的一天清晨，一个女人的到来，把他推到了拯救罗非鱼产业的风口浪尖。画面上的这个人叫张兰，当时就是她找到黎来基，非常伤心地诉说了自己的遭遇。
张兰：死了好多鱼，丈夫也走了，鱼也死了，我只有哭，很辛苦，天天都哭。
冻灾发生前，张兰的丈夫刚好去世了，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张兰怎么也没想到，一场五十年不遇的冻灾把她推向深渊，她家三十多亩鱼塘价值三十万的罗非鱼大部分被冻死。丈夫欠下的外债要还，儿子读大学要学费，这一切遭遇让张兰绝望了。
张兰：没有钱买鱼苗，没有钱买饲料，那鱼不会长大，我家的饲料钱又还不上，那很困难，饭都没得吃。
张兰找到黎来基，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出了自己的难处，希望黎来基在饲料上给予帮助。而此时，黎来基已是自身难保，他的两百多亩鱼塘受灾已经损失两百多万，还有很多人都赊欠他的饲料，欠款超过三百万。
出于同情，黎来基答应了张兰的请求，然而这一决定却让黎来基和妻子爆发一场家庭战争。
妻子：我们自己都没钱，那三口塘一分钱我们都没有拿上来过。
黎来基：怎么有这么多钱去帮人呢？是这样。你自己损失这么多钱，这个鱼，你为什么总要帮这个人呢？
为自保，妻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丈夫去扶持看不到前景的人。
妻子：你现在来我这里赊那个饲料，我肯定不赊，是不是，因为你一个女人。我自己都不希望一分钱都没有。
黎来基：我问她，你鱼塘的合同到底就多长时间？她说，还有十年。我说，这样，有十年，你只要真心真意肯努力做下去，一定有办法。所以我决定最后提供饲料给她。
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。张兰原本是自己饲料的老客户，相信她总有翻身的时候。黎来基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，不顾妻子的阻挠，决定赊给张兰十吨的饲料。谁知，接下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，令黎来基措手不及！很多同样受灾的农户听到消息，纷纷上门寻求帮助。
养殖户：没多少钱，我们做农民没多少钱，就是向黎老板就是借钱的。
养殖户：没办法下去了，欠了他十五万元钱的饲料钱，具体又损失二十多万元钱，全是靠那个鱼塘收入了。
可是这种赊销俨然成了一个无底洞，一共赊出去了价值六百多万的饲料，这让黎来基倍感压力。

黎来基：很多农民的钱，这个饲料养大这个鱼很多，应该有60%-70%的钱是我的。
无形的压力让黎来基喘不过气来，急得头发在几天之内变白。很多人都在观望，然而这时，黎来基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，他不但把饲料继续赊给农户，还要再拿出70万元，到外地购买了鱼苗，发放给欠他钱的农户，赚了钱再还。
黎来基：已经赔了三百多万元钱出去了，如果你不搞一部分的钱来补充，你连那三百万元钱都拿不回来，所以我再补充这个钱下去帮助他们，只有帮他们才能够站起来。我自己全部身家赌下去，这个压力真的很大。
黎来基明白，如果他们垮了，自己的饲料店和养殖链条将不复存在，再想恢复到以前的养殖景象就难了，大家就像一根绳子上的蚂蚱，一个都不能倒，此时他不能抽身不顾，这70万元鱼苗款成了他的一把赌注。
黎来基：必须要这样做，如果我不坚持这样做下去，就不会做到今天。
养殖户：拿钱出来也不计成本，全部服务到家，鱼苗他都不要你钱，拿去拿去，赚到钱以后再还给他。
养殖户：起码都有十多万尾种苗了，饲料几十吨。
记者：总共这些价值多少钱？
养殖户：价值都有几十万了。
记者：那像你这样的人多吗？
养殖户：很多了。
事后证明，黎来基最后一把70万的赌注压对了。2008年4月，正是因为有了鱼苗和饲料，很多养殖户恢复了生产，他们对黎来基更是感激不尽。
两年之后，2010年的12月，曾经一度绝望的张兰再次登门，不过这次她不仅带了欠款，还带上了大学刚毕业的儿子。
黎来基：赚了钱了，带这个钱还钱给我。能够带儿子到我这里，我心里很激动，很感动，回想起当时的经过。
记者：你觉得很有成就感？
黎来基：对。
记者：当时你还记得她跟你说的话吗，跟她儿子说的话？
黎来基：记得。她说过，带着儿子过来，你读书，能够读成这个大学，还多亏这个黎老板。
张兰：讲给孩子听，黎老板人很好，帮助我们有饲料喂，养大了鱼，有钱供孩子读大学。
黎来基赊饲料给农户和用70万给农户买鱼苗的做法，不仅救了大家，也救了黎来基自己，确立了黎来基在养殖户中牢固的威信。2008年，他申请成立罗非鱼养殖合作社，一年时间，加入合作社的社员就超过了一百三十多户，当年饲料的销售额超过了两千万，他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重的“带头大哥”。

记者采访时，就碰上有人上门来偿还欠款。
养殖户：我养的那个鱼，那个饲料钱。
记者：养鱼的饲料钱？
养殖户：对。不知道是什么了，我都忘记了，要看那个单才知道。反正我问他借了很多钱，用了他很多饲料，我有钱就还给他。
2009年12月，高要市罗非鱼养殖面积不断增加，罗非鱼成了当地一个代表性的水产品种，远近闻名。可是家里同样养着600亩罗非鱼的黎来基，像是变了一个人，开始遮遮掩掩起来。他莫名其妙地在池塘上盖起三个这样的塑料大棚，不仅把重量超过三斤的鱼全部留在里面，还大量收购别人家同等规格的罗非鱼。
当时，黎来基在龙景智的鱼塘里收了不少这样的鱼，这个奇怪的举动让龙景智产生了警觉。
龙景智：我刚刚开始头脑保持有点怀疑态度，但是慢慢我又觉得，他这个人不是一般很简单头脑的那种人，他认为对的，我是相信他的人，我不是相信这个事实，所以有时候，我在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去做的，他在做，我在后面看。
当地的罗非鱼大部分是卖给当地加工厂，黎来基以每公斤12元的价格收购储存，这个价格已经比加工厂的收购价整整高出了三分之一。这在龙景智看来，简直不可思议。罗非鱼是热带鱼，对水温、环境要求苛刻，如果出现什么闪失，后果不堪设想。黎来基冒这么大的风险究竟是为什么呢？
黎来基：做任何一样东西都有风险。第二，我也是想试一下这个品牌，打造我这个罗非鱼这个品牌，所以我必须有一定的大规格的罗非鱼贮存在这里。
龙景智所不知道的是，黎来基就是在养鱼卖鱼的过程中，发现了一个让他更赚钱的门道。当时，三斤以上的罗非鱼每斤卖价不到四元钱，如果卖掉就会亏本，但如果不卖，罗非鱼喜热怕冷，留在塘里也会凶多吉少。黎来基本想通过盖大棚让罗非鱼过冬，错季销售，卖个好价钱，可是卖着卖着，发现有一种办法可以让鱼的价格几乎翻一倍。
2010年的4月，广东顺德一家钓鱼场的老板找到黎来基，要的正是大个儿的罗非鱼。
黎来基：我通常批发给别人用来钓鱼的，拉上来这个鱼塘里面卖，就卖给人很低，都有8元钱一斤。
记者：所以你觉得这个价格好？
黎来基：好。这一条鱼，就算我大批发，卖别人8元钱一斤，你有4斤重，4斤就是32元钱。
黎来基发现，最好卖的是四斤以上的鱼，价格还高。鱼卖掉后，他没有到处宣扬，而是大量从农户手里收购一些养殖三年、三斤左右的大罗非鱼，放在温棚里养殖到四斤以上。他认为，既然钓鱼的人喜欢大罗非鱼，就说明这种大罗非鱼一定有市场。
2010年5月，黎来基满有把握地在广州一家水产市场开起了专卖店，把一千斤罗非鱼运到广州。然而，鱼还没怎么卖，就出现了一个令他十分头疼的问题。

黎来基：运出去又死了两三百斤，我们又付这个人工钱，又有运费，这个市场管理费，这些对我个人来说是很伤心的。这养了两三年，你运到广州就死掉了，这个是很不值得。
罗非鱼经过长途跋涉，几天之内就死了个精光，再这样继续下去，根本没法赚钱，黎来基开始信心不足，没想到，几天后在鱼塘里的一个偶然发现竟让他有了主意。
黎来基：就卖不完的鱼，最里面那个网里面，我过了十多天，我发现留下网里面这个鱼，这个鱼它的眼睛是没有雾水的眼睛，这个鳞也没有破，这个办法可行，就把这个鱼，自己做一个网箱，专门把自己的大罗非鱼放在网箱里面吊水脱脂。
所谓脱脂就是减肥，广东人有吃瘦身鱼的习惯。黎来基明白了，还有一种比大个鱼更赚钱的鱼，就是大个的瘦身鱼。他马上在池塘里建起了十多个网箱，把温棚里养了三年的罗非鱼拿出来，放在网箱里再养上两个月，不投喂任何饲料，让他们在网箱里不停游动，达到脱脂减肥的目的。
黎来基：你看看，你摸摸，这个有气出来。
记者：这是都有气的？
黎来基：对。
记者：就是这样有气，对鱼有什么好处呢？
黎来基：对鱼第一增氧。第二，鱼在这里冲浪，这个鱼是一种冲浪，这个水有氧气，它走来走去，走来走去，在这个氧气里面，这个鱼瘦身。
原本是一潭死水的池塘，用水泵增氧的办法流动了起来，鱼儿也在其中不停地运动。在网箱吊水瘦身后，鱼肠子里没有饲料残留，脂肪变少了，最重要的是耐长途运输。从此以后，广州专卖店再很少出现死鱼现象，销量也开始回升。
然而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，两个月后，黎来基却把这个专卖店给关了。人们发现，黎来基的鱼塘经常聚集一些外地人。原来，黎来基开店又关店的做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客户被吸引过来了，而且一次要多少捞多少，比开店的效果更好。
广州客户：我们对食材的要求非常严格。我们通过各方面的一个信息，包括朋友，包括网络，这块我们都会上网搜索，说这个鱼做得非常不错，养得非常好，我们就过来拿，拿来我们首先尝，尝了觉得这个鱼跟普通的没有瘦身的鱼确实不一样。
养殖户：做生意就是这样子，只要你有好脑筋、好头脑、好的路、好的步伐，去做事情做得好，每个人都羡慕。
把专卖店开在池塘的网箱边，让客人对吊养的环境、吊养年头更直观，一些饭店的老板现在反倒从广州到高要市来买鱼了。
客户：因为它需要这么长的时间，它成本肯定要高，对不对？所以它稍微比市场高一点，客人还是接受的。关键是你这个鱼吃下去的口感有没有腥味，吃起来是不是很嫩，很滑，很鲜甜。如果达到这个效果，贵一点，人家也愿意接受。
珠三角地区的人们有吃鱼生的传统，其吃法类似于三文鱼，把花生油和一些佐料这样拌一拌，就可以生吃。这几年，用瘦身的罗非鱼做鱼生渐渐兴起，成为餐桌上的一道美味。

消费者：那个吃起来比较甘甜，配一些佐料来讲，特别是有一番比较好的风味。
消费者：切得薄，就比较滑，吃起来，加点油下去。
记者：那你们广东人都喜欢吃这个东西吗？
消费者：有这个爱好。我一个月大概吃两次。
记者：要吃这个东西？
消费者：不吃好像牙齿有点痒。
现在，黎来基通过现场卖鱼可以解决罗非鱼的绝大部分销路。罗非鱼经他几经倒手，再也不是普通的罗非鱼了。截止到记者采访的时候，黎来基的这个怪模怪样的大棚里，已经储存了九万斤大规格罗非鱼，再经过两个月吊水瘦身，就可以上市了。
从2011年10月开始，黎来基尝试生产风干鱼，一斤的价格可以卖到80元。保守估计，2012年他的罗非鱼总体销售收入超过去年的一千万，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。
——本文由中央电视台七套《致富经》栏目提供